[御泽] 凋零
温馨提醒,此篇有毒。
他将搁在桌面的眼镜戴上,面无表情地站在全身镜前整理仪容,眉头微微皱起,眼神看起来有些悲伤,和坐在旁边玩乐的小男孩呈强烈对比。他蹲下身,看着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相似的脸,轻轻叹口气,拍拍男孩的头,柔声道:「小荣,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?快去找妈妈。」
「爸爸,我们要去哪里?」咬着塑料玩具,男孩歪着头看着他,接着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,用小手拍着他的头,「乖乖,不要哭。」
「啊,抱歉,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了。」捧着男孩的衣服,女人有些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,「小荣,快来换衣服,不然爸爸就来不及出门了。」
他对着她微笑点点头。
「妈妈,我们要去哪里呀?」
「要去找爸爸最重要的朋友呀。」她温柔地笑。
他不晓得自己的眼里流露出多少悲伤,至少心里是不舒服的。
整顿完毕后,司机已经待在外面等候了,本来是打算自己开车去的,但很怕没有勇气抵达目的地,就招了出租车。男孩坐在窗边,对着不断移动的景象惊呼着,女人在照顾孩子的同时,往坐在另一侧的他看去。
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相本,里面全是他和他之间的回忆。
那个记忆之夏,最后一个出局数拿下时,休息区以及观众席的队友都高举双手欢呼,只有他们呆站在原地,互相望着对方,彷佛现在发生的事就是场梦境。接着那个人从投手丘三步并作两步,要往自己的身上扑过来。
最后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,尽管因为护具的挤压感到有些疼,不过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好像又无所谓了。
御幸前辈!冠军!我们是冠军!
他笑说,但是眼泪同时流着。
「御幸前辈!」
「嗯?」
他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眸,回想起他们最初的相遇。欲言又止的模样,最后选择摇摇头,扬起笑容望着他,「没事,职棒要加油!」
「哈,你也是,三年级就靠你指挥他们了。」
「放心!我会谨记前任队长的指示!好好指挥他们的!」
「喂喂,讲得你是队长一样……」他想了想,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捕手手套,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很干净,「虽然你用不到,但这个送给你吧。」
「咦?御幸前辈你不在职棒继续用吗?」
愣了愣,他用手套敲敲对方的脑袋,「你真的很笨,送你就对了。」
确认对方收下后,淡淡一笑,「我走了。」
「OK!」
由友情上升到暧昧的情愫,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。
尽管没有在一起,但他们还是好朋友、好伙伴,在他毕业的时候,两个人都是笑着的,没有遗憾,因为最美丽的事情他们早就一起完成了,在最神圣的地方与最重要的人抓住了梦想,这就是他们的结局。
在他转过身,抱着手套待在原地的那个人收起笑容,低喃,「再见……」
「客人,到了。」
「嗯,谢谢。」女人温柔地说道,从钱包里拿出一迭钞票付了车资,将男孩带了下车,他握紧手中的相本也跟着上去。
寂静庄严的环境,穿着黑衣服的人来来往往,除此之外的共通点就是没有笑容,他站在外头,迟迟不敢走进去,如果这是一场梦,能不能赶紧醒过来?
「妈妈,这里是哪里?」
「这里是爸爸朋友的家。」
「那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看起来都那么难过?爸爸也是。」
女人抿唇不语,她将男孩牵了过来,「我和小荣先进去了,你……调适好心情再进来吧。」
四周安静的空间在他的感知里似乎更静了,甚至连方才女人跟他说话的声音,都是那么遥远。他翻开相本,那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照片,其他队友整理给自己的,每个表情看起来都是那么青春洋溢,那张熟悉的笑容,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再也看不见的一天。
「很可惜啊,还是那么年轻的孩子。」
「听说是为了救爷爷在火场被烟呛晕了啊。」
迎上两位妇人的目光,他微微点头。
用右手在胸口捶了几下,接着做跟那个人每次上投手丘一样的深呼吸动作,最终紧握着拳头迈开步伐,走出了第一步。越往里走,越沉闷的气氛,几张熟悉的面孔,大伙都是对视但不语,女人和男孩蹲坐在里面,他抬起头,看着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,眼泪在一瞬间溃堤。
他低下头,不愿多看几眼,缓缓来到家属身边,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。
「前辈你也来啦,荣纯那笨蛋会很高兴吧。」
「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想吓前辈你吧。」他们说着说着,眼泪又落了下来。
随着引导来到他的身边,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里头,紧闭双眼,毫无波动的情绪,耳边似乎响起他大声喊着御幸前辈的声音。
放在侧边的是自己当年送的手套,「这是荣纯最宝贝的东西了,那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跟手套说话,记得我经常笑他这举动呢。」她苦笑。
「……我能,看一下手套吗?」
「嗯。」
她轻轻地将手套拿了出来,他捧在手里,保存的就像当年送出的一样,然后他在手套的中心看见用黑色油性笔写上的文字,嘴角勾起地淡淡一笑。
将手套放回去,他将脸贴近对方,低喃,「我也喜欢你。」
「爸爸。」男孩拉着自己的裤管,女人站在后头想将他拉回来,吸吸鼻子,他蹲下身,伸手将眼镜产生的雾气抹去,「怎么了?」
「那个大哥哥笑得这么开心,你就不要哭了嘛。」男孩指着不远处的照片。
「别这样,没有礼貌。」女人赶紧将他的手拉下。
『御幸前辈!看我做的鬼脸,保证你马上笑出来!』
『你那张蠢脸,不用做我就要笑了。』
他轻轻一笑,许多人敌不过时光流逝,最终会在另一个人的记忆中消失,但是他不会忘,那段日子他永远不会忘,直到他闭上眼睛的那刻。
繁花在时光中凋零,在回忆中盛开。
那朵花,此生最美。
Fin.
小男孩不是他亲生的孩子。
碰巧听到《修炼爱情》所以……